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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节 (第5/5页)
气要发泄。从前那点好印象,此刻瞬间推翻。 ??宋礼满心里挂念着那些被方孝孺全家附了体的琉璃瓦,还不敢打断刘鉴的废话,只能陪笑点头,难为他在这仲秋的深夜里也能急出一脑门子热汗来。 ??一直说了半柱香的时间,刘鉴这才暂时打住话头,喘了口气。宋礼见缝插针,一边用手巾抹汗,一边苦笑着问:“贤弟,你看我这事……” ??刘鉴扇子一抖:“啊呀,你看看,我光顾着废话了,抱歉抱歉。” ??“没关系,没关系。” ??刘鉴把右手拢在袖子里,掐指一算:“宋大人,这事儿只能去求尚宝司,别无他法。可惜袁忠彻和我实在是水火不容,要是被他知道这事儿和兄弟有关,他一定从中作梗。只能让你工部出面,调几枚燕明刀来用——你这批出事的瓦片总共有多少?” ??宋礼默算了一下:“总数约四千两百余片。” ??“为了保险起见,就调他四枚燕明刀过来。不过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十五天,这段时间里,我先画一道符,”刘鉴朝捧灯一招手,在小童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,又转过头来对宋礼说,“再给你几样物件。你把瓦片都拢成堆,把这些东西挂在瓦堆的四角,以红线相连,隔绝内外。我只能保证这几天不再出事儿,剩下的就得等半月以后了。” ??宋礼感激地连番拱手:“那就多谢贤弟了。” ??捧灯打开那个从柏林寺里赶着拿来的竹箱,翻了翻,找出四面手掌大小的小黄幡,恭恭敬敬递到刘鉴面前,然后又从随身的招文袋里取出纸笔——当然是黄纸,这孩子从不带正经文房四宝——浓浓地调了一碗朱砂。 ??刘鉴来到书桌边坐下,拾起一管狼毫,好整以暇地饱蘸朱砂,顺笔在四面小幡上龙飞凤舞地不知道写了些什么。捧灯在一旁撇了撇嘴:“宋老爷。要说我家主人这管笔可不一般,乃是以白狐之尾为胆,混合白虎之顶毛做成,专制鬼狐仙怪,能令百邪避易,可使万鬼潜藏。真是听我者聋,视我者盲,气行魑魅远遁,意到魍魉消亡……” ??宋礼越听越是迷糊,越迷糊就越是敬仰,不禁连眼神都直了,盯着那管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毛笔,好象当场就要跪拜下去。刘鉴则是越听越来气,手都有点发抖,可是正在画符,最是讲究神与意会的时候,实在抽不出精神来喝令捧灯闭嘴。 ??捧灯眼看着刘鉴一条腿已经伸出桌子外边了,知道爷只要画完符,这一脚就会朝自己踢过来,也不禁有些害怕。但他正说得兴起,这一大套话,就如同后世相声的贯口一样,要是说不完不仅不过瘾,还如同有饭团堵在嗓子眼里似的,真能把人憋死。所以边说边往屋外退:“……上呼玉女,收摄不祥。前有黄神,后有越章。神师杀伐,不避豪强。先杀恶鬼,后斩夜光。又有何神不伏,何鬼敢当?!”这荡气回肠的一大套至此嘎然而止,最后一个“当”字声震屋宇,飘飘摇摇穿透重门远远而去——说话人已经逃到院子里去了。 ??此时东方微露晨辉,鸡啼头遍。宋礼被捧灯的贯口搞得晕晕乎乎,加上一宿没合眼,模模糊糊看着刘鉴的笔下仿佛有一道红光盘旋不定,可是揉揉眼睛再看,却又消失不见了。刘鉴写完小幡上的咒文,又拿了一张黄纸写好符箓,瞥了宋礼一眼,皱皱眉,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然后他走到门口,朝正在树下躲着的捧灯曼声说道:“过来,准备好东西,咱们和宋大人去工地看看。”就象刚才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样。 ??捧灯看主人好象已经不生气了,欢欣雀跃地冲进房门,正要收拾书桌上的东西,结果被刘鉴一把薅住脖领子。捧灯“啊呀”一声,眼看刘鉴的巴掌挟着劲风就要递上来了,本能地使劲一挣。刘鉴也是熬了一整晚,手上哪还有力气,被捧灯一挣就脱。可捧灯一个收势不住,嘴巴狠狠地磕在书桌边上,差点没把门牙给磕掉了。 ??捧灯嘴角可就沁出血来了,这小童借机装可怜,也不抬手擦血,通红着眼睛转过身来,可怜巴巴地望着刘鉴,那意思是说:“爷,您看我都这样了,您还忍心下手打吗?”刘鉴又好气又好笑,也多少有点心疼,低声骂道:“叫你胡说八道,老天爷都不容你,这回可得着教训了吧。” ??完了他又稍稍抬高声音:“还不快去打盆凉水来,给我和宋大人抹把脸,一会儿就要开工了,早完事可以早回去休息。”